过去,蒋世学的手机响个不停,每天找他开溜索的人络绎不绝;现在,手机一天也响不了几声——因为“溜索改桥”项目,75岁的蒋世学正式“失业”,但他却喜在心里。
“大桥通了,路修到家门口,坐汽车便利,谁还坐晃晃悠悠的溜索过江呢?”住在云南省昭通市巧家县茂租镇鹦哥村的蒋世学,望着已成为旅游体验项目的溜索与远处车来人往的大桥说,“这是我们交通发展的见证啊!”
“望天一条缝,看地一条沟。”因群山横亘,江河交错,行路难、过江难阻碍着中国西南大山里的人们出行。鹦哥村与四川省凉山州布拖县冯家坪村隔金沙江相望。没溜索前,两边村民过江,要走山路到江边坐船,一个来回数小时。
在云南省巧家县茂租镇鹦哥村,游客体验坐鹦哥溜索过江。(2020年8月14日摄,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江文耀 摄
1999年,蒋世学和村里一些村民合伙修建鹦哥溜索,过江时间缩短。自此,他专门开溜索。“以前,每天要接几十个电话,都是过溜的人打的。”蒋世学甚至以为这辈子就要和这几根钢缆系在一起,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在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山区面积逾98%。怒江把怒江州福贡县石月亮乡拉马底村一分为二,两岸村民要相见得爬几小时山路,溜索反而成了最便捷的交通工具,走亲戚、买东西,就连医生出诊,都要靠它。
“走人马吊桥绕山路,过一次江需两三个小时,耽误病人就医。”拉马底村乡村医生邓前堆过溜索外出就诊成了“家常便饭”。
“溜索医生”邓前堆的事迹2011年被报道后,怒江群众过江难、出行难的问题引起社会关注,中国决定对怒江、澜沧江上的溜索实施“溜索改桥”。同年11月底,拉马底村建成“连心桥”“幸福桥”两座桥,邓前堆多年的溜索行医生涯画上句号。现在出诊,他只需背上药箱,骑着摩托从桥上疾驰而过。
怒江“溜索改桥”按计划完成,取得良好成效。2013年,中国交通运输部和国务院扶贫办组织开展全国溜索摸底调查,决定在四川、贵州、云南、陕西、甘肃、青海、新疆等7个省(区)实施“溜索改桥”项目309座,帮助西部边远山区群众告别“溜索时代”。
鹦哥溜索也被列入“溜索改桥”项目。这里要修建宽9米,长380多米的金沙江特大桥和连接大桥的引道。2018年7月,鹦哥村“溜索改桥”工程竣工;2019年6月底,大桥到村庄的引道全面竣工,两岸百姓出行不再靠溜索。
云南省巧家县茂租镇鹦哥村村民蒋世学在操作溜索(2020年8月14日摄)。新华社记者 江文耀 摄
通路通桥打开金沙江两岸群众奔向新生活的大门。鹦哥村许多人家开建二层楼房,村民纷纷买摩托车、买汽车。“桥通了,我们骑着摩托车,几分钟就过江,赶集、走亲戚、买东西都方便了。”对岸冯家坪村的彝族村民勒古尔聪说,想去哪里都是一脚油门的事。
于是,鹦哥溜索大部分时间处于闲置状态,蒋世学“下岗”了。他也买了辆摩托车。有时他还会来到江边的溜索操作房里,看着停靠在岸边空空的溜箱以及远处的大桥,考虑起溜索的出路:拆掉还是保留?
村里商量后,鹦哥溜索作为一个旅游体验项目继续保留。距江面逾260米,索长约470米,鹦哥溜索很快有了名声,吸引一些游客专程来体验。安检人员也定期来给溜索“体检”,保障运行安全。
步入溜箱,记者和游客一起体验了溜索过江。“咣当”一声后,溜箱启动,滑出几米后,脚下就是峡谷和江面。江风呼啸,钢缆抖动,望着深深的峡谷,记者心跳加速,紧紧抓着溜框,有的游客甚至闭上眼睛,直到又一声“咣当”后,溜箱靠岸停稳,大家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记者只是紧张一会儿,对于村民来说,以前溜索上的“紧张”已是生活的一部分。村民说,怕也没办法,过江就得坐溜索;现在,过江靠桥,快捷安全。
据“溜索改桥”项目第三方评估机构介绍,全国范围内“溜索改桥”工程实施前,车辆到达主要出行地点(县城集市、学校、医院等)平均出行时间约102分钟;工程实施后,村民平均出行时间减少53.9%,促使出行成本、货运成本大幅降低。
据统计,“溜索改桥”项目覆盖建制村1168个,惠及人口165万,实现了受益地区与外部路网的无缝对接,补足了深山地区、深度贫困地区长期以来与外部连接的短板。
1958年,修建第一座跨越怒江的大桥跃进汽车吊桥;1984年,建成第一座跨越澜沧江的永久性大桥;2015年,建成第一座双向六车道的大型公路跨江桥梁……现在,在怒江州境内,怒江、澜沧江、独龙江上已建成各类跨江桥梁139座,42对溜索已改造成为36座跨江桥梁,“过江靠溜索”成为历史。在峡谷间驱车行进,各类桥不断映入眼帘,仿佛走进桥梁博物馆。
“峡谷里作为交通工具意义上的溜索已退出历史舞台,保留下来用于旅游体验的溜索成为见证交通发展变迁的‘活化石’。”云南省交通运输厅一级巡视员王勇说。
撰文:王长山 丁怡全 赵珮然来源:新华社编辑:徐琲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