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缅甸军方接管政权已逾半年,在几经跌宕起伏后,缅甸社会似乎正趋于平静。然而,在封城令与居家令维持的脆弱平静之下,暗流仍在涌动。
伴随7月初第三波疫情袭来,封城令与居家令的实施,军方与民间武装团体的冲突也暂时告一段落。回顾军方执掌政权的这半年多,从2月应对国内的示威游行,到3至5月带有恐怖主义性质的暴力对抗与社会动乱,截至7月,军人在国内基本上控制了局势。
由于缅甸社会受西式影响,目前仍有不少缅甸民众,尤其是医生、大学教授等知识分子大多倾向于支持全国民主联盟。此前,医务人员和大学教职工均在“公民不服从运动”(CDM)中扮演了主要角色。
用一句目前很时髦的口头禅来形容当前缅甸社会的民意撕裂状况,那就是“军方赢在陆地,民盟胜在云端”。当民众的抗议活动从现实世界消退之后,“云端”的社交媒体成为他们发泄对军方不满的主要阵地,全国民主联盟主导成立的“民族团结政府”在网络上吸引了不少粉丝。
据《自由亚洲电台缅甸语》(RFA Burma)2021年8月13 日报道,逾 200万民族团结政府(NUG)支持的形象运动成员加入了民族团结政府。领导该运动的总罢工协调机构 (GSCB) 的一名成员表示,已有超过 200 万人加入了为期三天的 Face book Accept NUG(拒绝军队)Face book 个人资料运动,以接受民族团结政府 (NUG) 和拒绝政变军政府。该活动于 8月10日开始,截至今天8月12日下午 5 点,已有超过 200 万个 Face book账户更改了他们的个人资料并参与了该活动。总罢工协调机构 (GSCB) 表示,此举是为了支持 NUG,因为9月14 日即将举行的第 76 届联合国大会上要选出一个政府和一个常驻代表团代表缅甸。
早些时候,美国对缅甸军政府实施了一系列制裁,并阻止缅甸军政府撤回在纽约的10亿美元存款,冻结世界银行的贷款。“民族团结政府”便要求把笔款交给他们,并且在Face book上亮出账号,要支持者把捐款打入账号。
所谓“流亡政府”或“平行政府”都不是什么新鲜玩艺,早在丹瑞(Than Shwe)军政府时期,昂山素季的胞兄昂山乌(Aung Sn Oo)便在美国成立“流亡政府”。旅美缅甸知名学者批评他们一事无成,浪费贊助人的钱,国内的人民却在受苦受难。
缅甸民主基金会的美国哈佛学者昂乃乌(Aung Naing Oo)2005年2月3日出书,书名“与将军们妥协”(Compromising with the Generals)。在书中昂乃乌写道:“军政府已明确提出他们的6个目标与104条提议,开宗明义地说明将军们要什么。反对党派完全可以仔细研究后,明白无误地说出自己同意哪些,不同意哪些,为什么,以便让缅甸各族人民和国际社会知道”。
缅甸现状是三分鼎立:军政府、反对党、各少数民族力量,谁也吃不掉谁。军政府大权在握,虽不得民心,但他们拥有军队。昂山素季的人身自由完全掌握在军政府的手里。早在钦纽将军任总理期间军方甚至告诫说,若不是他们保护着她,她早就去见她爸了(她爸爸昂山将军于1947年7月缅甸独立前夕被政敌杀害)。
三方鼎立,则妥协为上策。拉锯战对谁都无益。反对党派应该考虑军政府的实际顾虑与切身利益,坐下来与军政府谈,并尽可能做到放权让利。
民盟不能单凭良好愿望或国际声援而团团转,他们应根据自己的条件,实事求是,循序渐进,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能谋求一步到位,要分阶段逐步实现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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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军队一直是大缅族主义的自封守护者。这是自二战以来世界上唯一不间断作战的一支军队:对抗英国,然后是日本。独立后,对抗一系列不同政见的反对者,包括上世纪50 年代华盛顿支持的中国国民党残余部队,60 年代北京支持的缅共部队,为自治而斗争的民族武装和毒枭,甚至在奈温政府反华排华时期在边界与中国打了一仗。这些战斗都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自1970 年代以来,大部分战斗仅限于山区。
一时间,许多缅甸人希望世界能把他们从新的独裁统治中拯救出来,请求美国派兵。但到 3月下旬,由于看不到武装的国际干预,许多年轻的抗议者转向武装叛乱。
缅甸军队历史上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相当一部分军队会脱离并加入叛乱。这使得少数民族军队成为更广泛的起义的唯一可能的代理人。
过去的军队政权经受住了最严格的国际孤立,以及几十年不屈的暴力所塑造的将军们自己独特的心理。国际社会通常的制裁是行不通的。
如今至关重要的是不要输出向缅甸人民提供国际拯救的幻想来提出虚假的希望,这只会引导缅甸民众远离在国内建立必要和最广泛的联盟的努力和信心。而要鼓励缅甸各党各派在宪法和法律框架下,通过对话寻找政治解决分歧的路径,继续推进缅甸民主转型。
三四十年前,缅甸政府军是唯一能够建立支撑国家机器运转的机构,而现在,昂山素季所在的全国民主联盟及其盟友在全国各地都有广泛的存在机构,尽管武器力量有限。如今,民盟代表们也试图联合缅甸少数民族武装力量,包括那些根据缅甸联邦原则争取独立的“民地武”。
但全国民主联盟与“民地武”合作对抗政府军是不靠谱的,因为两者根本想不到一块:“民地武”是在为民族自治而战,不是在为全国民主联盟的利益而战。
早在1988年动乱期间,也有许多缅族青年跑到“民地武”的地盘,但少数民族并不欢迎这些缅族青年,他们无所事事,被誉为“只有今天,沒有明天”的一帮人,最后销声匿迹,消失在人间。
最近缅甸第三波疫情告急,加上水灾严重,经济形势急转直下。随着武装斗争的加剧,北京首先担心局势不稳定,不得不加大对边界地区的影响力和管控。与此同时,中国也开始伸手援助,包括提供防疫物质和有控的开放边界。
据缅甸媒体Thithtoolwin 2021 年 8 月 12 日转载中国官方媒体新华社报道,作为澜沧江-湄公河合作的一部分,中国为缅甸的21个项目提供了610万美元资金支持。此前已根据澜湄合作(LMC)向缅甸提供了三笔赠款,支持了73个项目。
缅甸所需要的,不是简单的政权更替,而是更彻底的转变。在缅甸,许多问题比单纯的民主议题更重要,如族群冲突、经济萧条、以及底层困苦。
泰国认为,缅军和全国民主联盟的共存是缅甸面前最好的选择。泰国外交部长唐 · 普拉穆德维奈(Don Pramudwinai)早些时候在接受《亚洲新闻网》采访时说,“最好是他们一起向前看走,因为近年来已经证明,通过团结一致、试图相互依靠,甚至有时会出现零星冲突,这是缅甸的最佳选择。”
中国最了解缅甸的国情,不厌其烦要求利益攸关双方在法律框架内坐下来谈。
至今为止,国际压力至今仍然没有产生效果,缅甸军政府态度依然强硬,也没有任何元老级将领出来表态或有异议,取而代之的是谣言四起,难以听到真实的声音。民盟当选议员和昂山素季的粉丝干了那么多人们想像不到的事,是不是昂山素季的本意,不得而知,连美国CNN主持人都表示质疑。但有一点是明确的, 昂山素季在庭审期间向她的辩护律师表示,她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一些缅甸分析人士认为,目前最大的希望是在两年后举行一次自由公正的选举。首先,国际社会需要同意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一项决议,明确要求停止一切暴力,迅速实现民主过渡。
这一次,昂山素季已不像当年如“民主女神”般受西方追捧。昂山素季也没有表现出西方希望的那个样子,其实是缅甸没有变成西方想要看到的样子。缅甸的遭遇或民主进程受挫,反映了一个现实: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找一条适合自身的发展道路,并非简单照搬西方模式就能复制成功,更需要根据本国具体实际因地制宜创新一条新路。
林锡星 广州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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